非典型肺炎下的數字遊戲Back
陳素娟 (香港大學統計及精算系講師) |
註:本文只代表作者個人意見,與香港大學立場無關。 |
不知不覺間,非典型肺炎在香港已肆虐了一個多月,市民的心情相信是既惶恐又無奈,因為它的傳播途徑詭秘,令人防不勝防。自淘大花園一役後,市民更恐慌病毒會在各屋苑散播。為免集體恐慌心理擴散,有學者說疫情會在兩周內受到控制,但亦有謂疫情可能持續數月,甚至感染個案可能上升至二、三千宗,真叫市民無所適從。有言論謂非典型肺炎的殺傷力不及普通肺炎,2001年死於普通肺炎者有2,991人,死亡率為12%,其中主要為65歲以上的長者,而非典型肺炎的死亡率則只有3%,筆者明白論者的善意,但對其論據卻不敢茍同。以截至4月16日的數字為例,累積感染人數有1,268人,其中有257人康復出院,61人死亡,若死亡率以61除1,268計算,是4.8%,無疑與3%相距不遠,但那1,268人中大部份仍在治療中,當中感染者仍有可能最終失救死亡。另一方面,若死亡率以61除318(即257加61)計算,則為19%。但這計算仍有問題,因為治療需時,部份死亡者可能比那257名康復者還要遲入醫院。換句話說,61名死亡者和257名康復者可能並非來自同一感染群,那麼我們是否應等待所有1,268名感染者或康復、或死亡後,才可以計算死亡率呢?但這樣做又不能回應問題的急切性。 |
歸根究底,問題源於數據太少,以及對病毒感染模式所知有限,無法評估數據是否偏頗,對於上文提及的不同時間感染群的問題,也無從進行調校。所以硬要拿非典型肺炎的死亡率與普通肺炎死亡率,甚或交通意外死亡率作比較,均沒甚麼意義,因為後者數據已有一定的穩定性,而前者則不然。比如說,在現階段我們能夠拿一年的交通意外死亡人數,與一年的非典型肺炎死亡人數相比嗎?我們根本就沒有一年的數字,若果我們單看幾天數字的升降,便對發展趨勢作出猜測,是非常危險的,因為數據的轉變有一定的隨機性。問題的核心,在於我們對病毒的傳播未有充份的掌握。比如說,既然長者及長期病患者是感染群中的高危一族,基於香港密雜的居住環境,他們是否亦較易受到感染呢?牛頭角下村的問題,正好示揭了這個危機。可以預計,若他們較多被感染,死亡率一定會被推高。此外,近日的數字亦顯示,年青且非長期病患者,也同樣承受一定的死亡風險,尤以淘大花園居民為甚,有言論謂在淘大花園散播的病毒,可能己經變種,變得異常兇惡。由此可見,死亡率的高低,受著多個因數影響,在現階段我們實在難以得到一個可靠的結論。 |
正因現階段難以預計將來的發展趨勢,筆者且不談博鰲亞洲論壇秘書長龍永圖(前外經貿部副部長)是否重視性命。依他說三百多個感染個案,只是六百多萬人中的少數,他是否忽視了那三百多個感染個案可能只是幾何級數遞增的開始?面對眾說紛紜的數據及預測,我們難免多了一份危機感,但我們仍要理性地看問題,所以對於衛生署顧問醫生謝麗賢表示願意入住淘大花園E座,市民只會懷疑她的言論是否基於職責所在,對於淘大花園是否可以安全居住完全沒有說服力。市民想要得到的是客觀的證據,但我們亦要理性地接受客觀環境的局限,不要被片面的數據誤導。如今我們可以做的,是聽從專家的忠告,信任香港的醫療制度,香港是全球人均壽命最長的地區之一,我們所面對的疾病風險,已按年遞減,但我們亦同時面對環境污染和生活緊張等新增的風險。縱使無奈,這是現實。 |
最後,我們期待專家及醫護人員早日找到戰勝病魔的藥物,期待政府增加透明度,讓市民可從多方面評估自己的風險。我們更加期待政府在抗炎政策上,在擾民與危民間取得平衡,但須知道危民比擾民政策要承受更大的社會成本。當我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時,曾否重新思索生命的價值和意義?,長遠來說,還會製造更多教育制度下的失敗者。 |